旧书街里设置学校的那些折中办法，手把手不太严谨的点子

旧书街的黄昏总带着股霉味 像被揉皱的信纸塞在铁皮箱里 我蹲在“老张书摊”前翻《初中物理》 突然听见背后窸窣响——三个小孩正蹲在隔壁摊的《金庸全集》堆里用粉笔在水泥地上画方程式

“你们在这儿写作业？”我晃了晃手里的教辅书 最大的男孩抹了把鼻涕：“学校太远 家里要帮奶奶摆摊”他指指对面关门的文具店 玻璃窗上还贴着“旺铺转让”的红纸

这念头突然就冒出来：要是能把这些空铺子串成教室呢？不用刷白墙 不用买新课桌 就用书摊现有的东西 旧书摞起来当凳子 帆布篷子当黑板 反正这些书最后都要卖掉的

第一个点子特别蠢 但特别容易实现：让每个书摊老板当“轮值班主任” 早市收摊后 把帆布往书堆上一盖 摆出十把塑料凳 卖小说的大姐教语文 修钟表的老王教物理——他抽屉里全是《无线电》杂志 你说这能成吗？反正先试试呗

第二个点子更离谱：把课程表写在旧书脊上 《百年孤独》是周一第三节 《高等数学》是周四下午 孩子们要自己“解锁”教室——找到《唐诗三百首》才能进语文区 背出元素周期表才能动化学区的烧杯 当然烧杯里可能装着隔夜的茶水

上周看见卖连环画的陈伯在教乘法 他在《三国演义》封面上列算式：“关羽过五关斩六将 斩一个将掉10滴血 你算他斩完还剩多少血？”孩子们举着铅笔抢答 有个扎羊角辫的女孩突然问：“那吕布的血条是不是更厚？”

最麻烦的是厕所问题 旧书街的公厕在街尾 孩子们上课中途溜出去 回来时手里攥着烤肠 后来有人提议在书摊后头挂块布 摆两个塑料桶 男孩女孩分开用 卖旧杂志的阿姨翻出《家庭医生》说：“我教你们怎么消毒”

有天路过“小林书屋” 看见黑板（其实是块拆下来的广告牌）上写着：今日作业——用三本不同年级的数学书编一道题 答案要藏在某本小说的第27页 完成者奖励《故事会》一本

当然也有崩的时候 修钟表的老王讲到电磁感应 举着线圈在旧书堆上比划 结果线圈缠在《电工手册》上拿不下来 孩子们笑作一团 有人偷偷把线圈拆了编成手链

最绝的是期末考试 考场设在街中央 三十个书摊围成圈 每个摊主出一道题 答对三题换颗玻璃弹珠 集齐十颗能换本《新华字典》 有个男孩攒了二十颗 非要换套《哈利波特》 结果被他妈揪着耳朵回家

现在街尾那家关门的奶茶店改成了“图书银行” 孩子们把看完的书存进去 换积分换文具 门口摆着块歪歪扭扭的牌子：本行概不负责保管眼泪——上次有个女孩把《简·爱》弄湿了 哭着用作业本抄了半本

昨天听见卖旧书的李婶叹气：“这些娃儿 课本比脸干净 课外书倒翻得卷边”她从柜台下摸出本《高中语文》 封皮上画着歪扭的火影忍者 翻开第56页 夹着片干枯的银杏叶

黄昏又来了 霉味里混着烤红薯香 孩子们在书堆间追逐 粉笔字被鞋底蹭花 帆布篷子漏进几缕金线 某个瞬间我突然想：或许最好的学校 本来就不该有围墙呢